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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/12 回台南

今天回到了台南,還是該說去了台南呢? 一回來,看見空蕩蕩的大埕,黑漆漆的屋子,散發出一股寂寞的氣味。 走進屋子,地上的灰塵控訴著這段時間的無人走動。慢慢地點亮電燈,將電器插頭慢慢復原,一扇一扇窗戶緩緩推開,屋外的味道隨著涼風爬進屋內。 打開通往鐵皮延伸出的倉庫的門,一轉身大大的窗戶外頭正對水稻田。啊,這裡已經插秧了啊。路燈的照耀下,一把把秧苗在黑夜中默默無語,像是輕輕地睡著了一般。 冷不防地,聽見了彩鷸鼓足全力的鳴聲,天空中高蹺鴴悅耳的互相拌著嘴話家常,遠方黑眶蟾蜍給給給地鼓譟著。 天,這裡已經是春天了。這裡是個多麼能夠和四季律動一起生活的地方,一個有田,有小丘,有上百隻麻雀、紅鳩、白頭翁、八哥、大卷尾和黃頭鷺一起生活的地方。 巨大的想念、難過、不捨和巨大的渴突然襲來。 天哪,原來我這麼渴、這麼痛。那是即使我剛從一座溫暖充滿力量的森林回來,都沒辦法撫平的傷痛。 原來我已經不知不覺紮在這裡了,而現在卻要忍痛拔起來......

「你必須盡力地不停地跑,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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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緣際會,最近和華德福的孩子們在山裡相處了超過一星期。 受到山的壯麗、澄澈的空氣、毫不做作的生命的洗禮,被山和孩子默默帶走了一些東西,身體為之一輕。   雖然稱呼他們為孩子,但九、十、十一年級,的確也已經不再只是孩子了。 現在想想,或許該稱他們為年輕人吧。   這群年輕的生命,在山上展現出各自的面貌。 有人熱愛文字,有人屬意繪畫,有人在意人與人之間的聯繫,有人探詢自己和自然的關係。 和他們相處,聽見了很多事情,那個誰誰誰轉學了,那個某某某老師離開了學校。   啊,體制外教育的人來來去去,和我所知的NGO的人來來去去好像,該走的,誰也留不住。   這群年輕人還有一項特徵,當興致來的時候,就會傳出歌聲。 靜靜走在山路上,一時興起,唱歌。 坐在草坡上聊天,一時興起,唱歌。 看見遠方山景,一時興起,唱歌。 打衛星電話回報校長,還是唱歌。   當歌聲響起,就會一個接著一個,最後演變成全員大合唱,還會自動分部! 歌聲在山中迴響,與強風相和,散發著生命力。   啊,真好。 聽著他們談論著唱歌的種種,說到每天的課程都是由大家一起唱歌開始的。 腦筋不太對勁的我忍不住問了他們一個問題:   「你們總有一些同學是不太會唱歌的,或是打死就是學不會唱歌,音就是不準的吧?那些同學都哪裡去了呢?」   他們是怎麼回答的,我已經忘了,也不太重要。 在問出這個問題的當下,我已經察覺到了一些事情:   「正如同學生會選擇學校一般,學校也在選擇著學生。」   沒有一個體制會是最好的,但可能會有一個體制是目前最適合這個人的。 即使是在同樣的體制下,人不同,整間學校展現出來的樣貌就會不同。 極端一點看,有一百間學校,就有一百種體制。   想起以前在阿拉斯加旅行時,遇見一個人這麼跟我說: 「只有適合的人才能夠成為阿拉斯加人。」   我的老師以前也跟我說過: 「多元是重要的。」   如果我們相信,沒有最好,只有最合適。 如果學生能夠以更小的阻礙在不同的體制內流動,那麼會如何呢? (迷之音:會有未知的問題產生,直到演化之路的盡頭。)   === 後來覺得這個想法太過強調「合適」而忽略掉個體努力的因素了,也就是預設了「個體放在合適的體制內的表現會是最好的」,這是個偏陽剛靜態的想法。   但轉念一想,「合適」這個概念也可

捕蟲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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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.02.27 上個星期做出了一隻捕蟲網,完工的時候工作日已經要結束了,都沒有機會用到。 這星期,外頭的田裡的向日葵開得正盛,氣溫一下子暖和起來,白色斑點衛生紙蝶在田間飛舞,連騎個車出去買早餐都會撞進安全帽裡面。 新出現的蟲網還頗受大家歡迎的,兩個小孩拉著我下到溪床上去探險,三個人把鞋子一脫,踩著溪底爛泥試著去追蝴蝶,但蝴蝶也不是好惹的R,撈半天沒撈到半隻(幸好沒有半隻,都是整隻好好der)也不氣餒,嚷著回去也要自己做一隻。(開勳啦💖!) 回去之後,就開工囉~ 其實蟲網要做很容易,只是縫的部分需要耐心慢慢縫而已。 至於已完成的蟲網,擺在旁邊,經過的小孩都想拿它出去揮兩下,抓兩隻蝴蝶。 沒多久,觀察箱就滿了,蟲網也折了。自製的好處就是壞了要修也容易。 最後,小孩一同見證,所有蝴蝶一起從觀察箱中飛出。 不知道,這個瞬間能夠印在他們心裡多久呢? #上刪教育者內心碎碎念千萬字 === #週三工作日 #小蝸牛陪力基地 【週三工作日】 我們是一個由四位教育者組成的教育現場,希望能夠提供年齡層約小學階段的孩子,一個低壓迫、能夠協助孩子廣泛累積各式經驗以及執行各種小小大計畫的場域。 週三工作日徵求有意願一起一起的各種人, 不論你是想要尋找低壓迫教育現場的家庭, 想要參與現場、學習在低壓迫環境和小孩互動讀懂小孩訊息的人, 都歡迎和我們聯絡唷。

楔子 - Alaska #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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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打了好幾篇了之後才回過頭來敲楔子感覺有點怪,但似乎又(自以為)有說明的必要。 好ㄉ,為什麼是阿拉斯加? 確切的原因已經想不起來了,越是努力去回想,就越覺得一切彷彿是早就決定好的一般。 當時的工作大概是我做過的工作中最正常的一份:正常上下班(現在回頭看是有的。)、週休二日、隨資歷提升的薪水(我的要求好低啊。),但對當時太過陷在自我之中的我來說,這只是一份太過消耗的工作。套句話:連靈魂都快被磨光了。 當離去的念頭產生的時候,隨之而來的問題是,我該如何開口? 現在經驗豐富了,回頭去看就覺得當時真是想太多太嫩啦,連離職都要鼓起勇氣想藉口。總之這兩件事情其實是互為因果的,它們彼此互相支持,從對方之中獲得實現的力量。 於是阿拉斯加四個字默默浮現,彷彿一直以來都潛藏在腦海深處。這應該是從小看著國家地理、Discovery頻道和其他許許多多野生動物相關書籍長大時就種下的遠因吧。雖然一起種下的有上太空啦、發現新事物啦、去世界各地冒險啦等等,但讓這顆種子默默發芽的,我想是星野道夫的文字和影像,所描繪出的那片壯麗的、充滿生命力的荒野。 他的文字有種淡然,平鋪直敘地描寫地平線另一端的異國的日常互動,就像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一般, 那些雪啦、冰河啦、極光啦,那些熊啦、鮭魚啦、馴鹿啦,那些原住民啦、傳說啦、各種在嚴酷環境下生活著的人們。而他的照片,則像是將所有生命的流動匯聚的那一瞬輕輕摘下,晾乾再夾在書裡。 我一直記得一個畫面,一隻公馴鹿從馴鹿群中抬起頭來,對空鳴叫,口中吐出的熱氣在冷冽的空氣中瞬間結霧,在逆射的陽光下閃閃發光。一切凝結在那一刻,但又飽滿地像是馬上要動起來。 另一方面,當時「壯遊」、「Gap Year」、「打工旅遊」、「沙發衝浪」幾個詞也已經出現一陣子。自己雖然對自助旅行不陌生,但也很沉浸在背包客棧(網站)裡各種風光華麗的異國經驗。這時坊間各種異國自助旅行、打工旅遊的書籍如雨後春筍般冒出,恰巧又適逢有機農業的力量醞釀已久,數個山頭奮起高聲一呼,有機農業開始攻佔FB、網路新聞的版面,成為話題。在兩者結合之下,「打工」、「換工」等字眼自然而然地成為容易吸引我眼球的關鍵字。 那時有出版社出了一系列的旅遊經驗書,一本的內容就是一組背包客到一個國家的有機農場去當WWOOFer的旅遊經驗,這是我首次得知「WWOOF」。 WWOOF,World Wi

接近荒野 #1 - Alaska #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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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.05.16 Anchorage 昨天我們在店裡吃著貴鬆鬆的早餐,一邊努力搞懂服務生努力地向我們解釋的事情(那雙彷彿切割過的祖母綠般深邃美麗的綠眼眸,讓我忍不住一直盯著出神),一邊努力推敲這些在地圖上的字串的真實含意,最終,我們決定前往 information center。 結果居然!一個搬家,一個沒開!(一個星期後我們回來還是沒開!)不過幸好,斜對角就又是一間 information center。(這個城市到底有幾間?到底?)這間是我曾在旅遊書籍、網站上看過的,雙斜草皮屋頂小木屋外觀,到了夏天房子上頭會開滿花的 information center,可惜後來幾次經過 Anchorage,都是匆匆一瞥,沒有看見它盛開的模樣。它外面掛著「OPEN」,但裡頭黑壓壓地令人卻步,我們正在門口踟躕不定,突然看見裡面有人在向我們招手,原來是兩位老爺爺老奶奶,他們是志工,親切地指引我們需要的物資位在那些店裡面,還推薦我們到一間超級市場去採買。 「那裡賣比較多亞洲食物,我想你們會喜歡。」可愛的老奶奶如是說。 於是我們如願以償地採買到了食物,以及一些未來要用到的裝備。 再見了,貴鬆鬆的早餐,以及有著美麗眼眸的服務生。 經過兵荒馬亂地轉機和異文化衝擊之後,匆忙的心終於漸漸安定下來,我們終於能夠來做我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:接近 Alaska的大自然。 今天,我們向民宿借了腳踏車,準備沿著 Trail騎一整天,雖然想要看見野生動物,但我們也沒有抱著一定要看見什麼的心,只是選了一條看起來最有趣的路線,就這樣騎著腳踏車上路了。 騎上路之後,才初次體會到生活在 Alaska的人和自然是如何地貼近,例如離住宅區不遠的地方可能就有一條河流過,而這條河的河岸則是完全沒有水泥的,就這樣靜靜地、柔柔地經過住宅區附近,只要你想,就可以毫不費力地接近河邊,碰觸河水。 Tony Knowles Coastal Trail,這是條位於 Anchorage西邊的 Trail, 順著 Knik Arm(Knik灣)和Cook Inlet(Cook灣)海岸線前進,沿途可以飽覽清澈小溪、湖泊、河口泥灘地、高緯度闊葉林、海岸風光。今天風光明媚,高緯度低角度的金色陽光,像是台灣午後陽光的質地,總是把風景映照地如此鮮明動人。Trail上有人在散步,有人在跑步,有人像我們一樣騎

加入遊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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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.01.02 小孩一臉大便的在旁看著一群小孩在玩,我悄悄靠過去問: 「你還好嗎?」 「還好啊!我又沒有怎麼樣!」 小孩衝著我,有點用力的回答。 「啊沒有就沒有咩!」 我故意用有點委屈又有點生氣的方式回應。 小孩回過頭,繼續看著其他小孩,我又悄悄地問: 「你是不是想要加入?」 「嗯。」 小孩小小聲回答。 「欸~你們在玩什麼?是不是在玩不能掉下去的遊戲?」 我故意大聲問那群小孩,小孩們玩得正開心,沒人有空回應我。 我再用言語輕輕推小孩一下: 「你要不要站到他(遊戲中的其中一個小孩)旁邊?」 我猜測小孩的狀態可能是 1.不太明白其他小孩的遊戲規則、 2.找不到好的時機點切入遊戲,因此選擇稍稍介入。我的提問讓遊戲中的小孩意識到我們的存在,補足了1.2.兩點,成了墊腳石。 總之,小孩最後開開心心地在繩子上盪來盪去了。 ※照片中不含當事人

尋找松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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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.01.02 小男孩一早來看起來就很煩惱。 「傻剛,能不能幫我去撿松果?」 他的語氣也充滿著煩惱,跑來和我說了好幾次。 我思索著這附近哪裡有可能有松果,然後說:「那我們一起去撿吧。」 於是我、小男孩和小女孩出發了,一路上小男孩皺著眉頭,小女孩蹦蹦跳跳倒是很開心。 「碰!」 小男孩突然槌了我一下,然後假裝不是他做的。 其實還滿痛的,但是當下我並沒有很想要阻止他,於是我們開始玩起「到底是誰在打我」的遊戲。 很後來才察覺,那一下下拳頭之中,應該是包含著某種悔恨吧。(恐龍般的傳導神經)(小女孩後來也加入遊戲,這個就單純的只是想要欺負我吧!) 這樣打打鬧鬧下來,我也差不多明白小男孩為什麼要松果,還有為什麼這麼想要松果。 我們沿著稻田間的馬路,拜訪了鄰居的小小棵的松樹,太小棵了沒有松果,拜訪了土地公,請祂保佑我們找到松果,拜訪了鄰居的鄰居的鄰居的鄰居的......的鄰居,一位阿婆走出來,我們一邊說明來意一邊閒聊,阿婆說他的松樹太小了,也沒有松果,附近也想不到哪裡有松果,而阿婆印象中有松果的地方,對我們雙腳來說又太遠。 我們只好回頭,快到基地時,小男孩「咻--」地一陣風地奔跑回去,我和小女孩則是拐進田裡,抓白蝴蝶去了。 ※後記 後來沒有繼續追蹤和核對小男孩的心情,不過今天基地在做流水涼麵,他也很投入在製作上。 ※後後記 我當下沒有和小男孩核對心情,因為我是邊寫紀錄才邊感受到的。 但其實有很多隱微的線索: - 小男孩執著著煩惱,在工作日他很少展現出對某樣東西的執著 - 松果是某項作業,他本來好像打算在工作日做的 - 小男孩說了一句「我只好等媽媽來了。」 - 小男孩平常不太會這樣對我 但即使是這樣,仍然有超譯的嫌疑~~ 所以總之,這是男人的直覺(被打